俞思化抿了抿嘴角:“这好像,不是个什么很好的词。”
谢逢野挑眉反问他:“难道你是个很好的人?”
一记秋风肃杀穿堂而入,吹帘掀帐,厅内再也无人说话。
俞思化转过脸来,心道:再管这个神仙,自己就是有病。
直到外面脚步声渐近,俞思化率先站起身来,谢逢野就嚼着花瓣坐在原处,目光漫不经心地飘向门边。
见来人不过三五个,在最前面的是个眉目英朗的中年男人,眼底挂着乌青疲色,但脸上又隐隐能见红光。可想管事所说那“仙人”的到来,确实给了这个父亲不少希望。
又瞧他嘴上挂了一排修理齐整的胡子,显然十分在意仪容整洁。但身穿墨色直坠长袍,打眼瞧去好似道家人,还用玉腰带收了身,脖子上还挂着菩提子。
病急乱投医,情急乱拜佛。
看起来信仰有些复杂,想来也是因为自家公子之事,怕是哪路神仙都求过了。
听俞思化朝他喊了声伯父,谢逢野就晓得这便是如今的百安城城主,良叶。
谢逢野还想接着往良叶身后瞧,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假扮当年的山蛮子后代。
奈何良叶身量太高,谢逢野只能瞧见一团被粗棉布巾裹着的发冠。
“这位是?”
谢逢野的目光太过直白,很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力,良叶倒也不是个会拿权势压人的,不去强行要求定要对他毕恭毕敬,这点倒和他们族上先家主很像。
见有人坐着打量他,想来应当是跟自己这个小世侄一道过来的,所以朝俞思化和煦发问。
“他是……”
“是城主你请我来的呀,让我来给你家小公子办冥婚。”谢逢野站起身来。
良叶稍稍做愣怔,去看身旁的管事。
这谢掌柜不是拒绝了吗
管事的也是一头雾水。
俞思化也转头看他要怎么说,见谢逢野一改常态地轻松笑起,好似全然不记得当时曾冷脸拒绝城主家仆的事情。
“当日是我糊涂了,才醒过来贸然见着有人上门相谈,还以为是拿我取乐,这不,听到是城主亲自有求,我这不就巴巴地过来了。”
只要他自己不别扭,他就不在乎。
“冥婚呐。”谢逢野边说便绕过几人,看向良叶身后那个人,“我很熟的,帮帮你呀?”
他挑着眼尾往那人身上一通乱扫,再热络地问:“这位如何称呼?”
管事的说得还是太过含蓄了些,此人实在貌丑,像是□□成精之前被按扁脸。
眼睛嘴巴眉毛敷衍地铺在脸上,乍看去好似个年岁已高的砧板。
那人有些本事,但不多,面上约莫觉察出身前这个或许是同行中人,面上和善稍隐去一瞬,才重新笑起来。
“贫道法名光如。”
*
“那是个熊妖。”俞思化平静地说,没有加半分询问的意味。
毕竟那圆耳腥臭实在遮挡不住。
谢逢野说起冥婚,那光如道人立时抢先说需要等午后阳气正好,借姻缘为道,以冥婚之名给公子冲喜。
连着做法三日,定能有大收效。
他轻飘飘几句话,就把冥婚说做冲喜,然只是在公子身边摆些红绸喜烛,听起来也不是什么有过大损害的事情。
且他言之凿凿地保证定能让公子醒转过来,良叶自然同意了。
末了又问俞思化和谢逢野可能一道相助,也得了答应。
之后光如才说还有时辰方位需要去按时定下,当下忙不得闲聊。
全然已经端上了城主祖父的救命恩人后代的姿态。
谢逢野更是大度地向他摆手,“你且去吧,这里不用你陪着了。”
良叶:……
到底谁是家主。
如此定下三日做法,从明日午后开始,良叶询问二人可要在府中休息。
谢逢野只说之后再看,今日想逛逛城主家宅。
又拿出先前在俞府中那套说辞:自己是个孤苦伶仃的孤儿,没见过这般大的宅院,想切身行走其间。
甚至考虑到城主如今的心态,不忘拉扯了一波感情。
“想来,公子同我该是一般年纪,正是年华尚好的时候……好在有光如道人相助。”
这话说得良叶很受用,自然应允了让他好好逛逛。
俞思化在心中感慨,谢逢野是晓得如何一招吃遍天下的人。
但他还是跟着谢逢野一道出来了。
“说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妖怪。”谢逢野背着手在良府上闲庭散步,时不时转头到处看看。
俞思化明白他如今还是不愿意跟自己好好说话。
“他也不是城主的恩人。”
更不是祖母等了多年的那人的后代。
俞思化自认在冥王面前无用,可他听过英雄事迹,怎好眼睁睁看着英魂受辱。
“他是个骗子。”
谢逢野顿了顿脚步,转头去问他:“你用不着这么在背后跟我告状诉委屈,我何时在你心里成了扬善除恶的人?”
“你既然这么清楚,又正直,为什么不自己去跟城主说?”
俞思化明白他这是又开始恼了,尽量将声音放轻:“我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你觉得。”谢逢野嗤笑道,“只要你想了,就能说,说过我便要去做?”
就算,老怪物说过,俞思化和成意不能一概而论,但他实在做不到将这两个人分开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