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去求药仙府给药无果,乃是天帝下令不许给。
老怪物变戏法一般拿出来的灵药。
名叫参归。
还有那自从谢逢野记事开始就一直伴在身边的灵鞭回霜。
老怪物是怎么说的?
他只讲,当年小龙生辰,各家仙府都送来贺礼,回霜也是小龙当时收到的礼物。
谢逢野不疑有他,因为他昆仑虚私库里确实囤了许多宝贝。
如今他见过灵卷,知道了这本是玉兰之物。
偏偏冥王殿又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为何回霜会在自己这处。
“他们都说,我同你这般,乃是孽缘。”成意沉沉的呼吸声如同琴弦上那根未来得及好好调音绞条的弦。
“我也知道是孽缘,也想着不见便罢。”
谢逢野声音猛地拔高:“谁说的?!”
“我也觉得是这样,我害你失了护体金莲,害你在关键时候没有这道法障保命。”成意手指在颤抖,这些话在他心中放了太久,久到和血肉生长在一处,以至于每往外蹦出一个字,都像是在凌迟自己。
“都是我害的你。”
“当年也是……”成意微微顿了一下,才接着说,“可是我又很自私,我怕死了见不到你,才会如此。”
谢逢野抚上成意冰凉的侧脸,歪头问:“为什么会死,又为什么会修无情道。若是我现在问你,你会告诉我吗?”
他已经隐隐知道了答案,自己才想到就痛楚万分,可是他还是想要听玉兰亲口讲出来。
“嗯。”成意说,“因为已经改变不了了。”
龙族衰败已久,一只小金龙活泼第活着成为这一族延续下去的象征。他生来就拥有强大的神骨,可以媲美任何一位上古前辈。
那日昆仑虚为了他的生辰,举办了盛大的宴席,彼时不世天中许多洞府都送来贺礼,小龙窝在舒服的毛绒毯里,小手在那些金光灿灿的法宝中寻来寻去。
最后握紧了一根玄色灵鞭就不愿再松手,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这一幕逗乐了许多仙君,他们互相问道。
“也不知这是哪位神仙送来的礼物,看他很是喜欢。”
“我方才看贺礼单上,好似是浮念台送来的。”
“浮念台?”久不出境的昆仑君问道,“那处现在还有神仙吗?”
“不清楚。”回答的仙僚似乎也十分疑惑,“我方才还想是不是贺礼单上写错了。”
是啊,浮念台空寂了万千年,那里没有神殿,只有一方空荡白玉台,陪着一棵恐怕早已失去灵智的巨冠花树。
那应该是不世天中最寂寞的地方了。
“你如今连‘回霜’都送过去了。”玉庄也收到了龙族的邀请,这个向来喜欢热闹的神仙却在看见灵笺的时候默不作声,随后在自己灵殿中挑选了瓶上好佳酿,独自纵云去了浮念台。
他在树脚下摆了只杯子倒满,自己则抬着酒瓶就开始喝。
云天尽头,倚靠着花树的道君瞧起来实在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回来了啊,玉兰不去见一见他吗?”
万千年来,道君不是第一回这么独自来浮念台说话,却一向都得不到回答。
自从那日玉兰在浮念台上幻成花树独立至今,就再也没说过话了。
玉庄本以为他是睡过去了,又害怕他是因心痛而无法自我开解,才选择蒙蔽五感。
时常探其魂台,又是万般安好。
所以,这一次,玉兰应当也是不会开口的。
玉庄砸吧砸吧嘴角的酒液,无声地笑笑准备离开。
忽然风中传来一声清响,话语自花冠处坠落。
“当年,江度控制着我,让我受那扳指胁迫渡送妖力之时,他跟我说。”
彼时千军万马银光镀甲,倾慕的龙神近在咫尺,玉兰连回头去望的勇气都没有。
化魔的好友紧紧制着他的手臂,如同诅咒一般附耳在旁。
“至此之后,他永远会为你而回来,你便……等着吧。”
玉庄听到这处目次欲裂,手已不受控制地捏碎了酒瓶,任由酒液喷洒一地,渐得刺目惊心。
他才开口,带着许多怒意:“那混账这么威胁过你?他说什么了?!”
花树在云天中寂寂而立,声音低沉苦涩:“他说,若是龙神能回来,每一次都会少一样东西。”
玉庄愕然大惊。
却听玉兰接着问:“他这次回来,生来便无心对吗?”
玉庄难以置信,痛苦地闭上了眼:“你怎么知道的 ,又是司命那个碎嘴的娃娃说的?”
“请道君将我这颗‘参归’带去给他吧,只要他好,只要他活着。”花树之上凝出灵光一团,静静送到玉庄面前。
“我不见他,他就不会因我而死。”
玉庄气得想吐血,哪里肯就这么收下再把参归转送出去,万般不肯。
玉兰也不强迫,只是收回了“参归”又变成那棵不言不语的花树。
直到那日云天霞灿,日暮时分,灿阳熔金。
失路的小龙困倒在花树之下,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渍。
成意低头去瞧。
一眼恍如隔世,满目乱云乱花。
有风吹过,拂落万年年思念,云天依旧沉寂。
不可认,不该认。
“你叫什么名字呀?”等了万千年的人如此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