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张玉庄自己承认的,他讲现在还放任不管,是因为他还有东西没拿到。
不论是想要涅槃、道心、还是其他。
总归他在明知谢逢野必定会阻止的情况下依旧放任他们去追寻所谓的真相,必定有他的思量。
谢逢野不晓得这个思量是否有时限,只能在时限之内,但尽鬼事。
听罢这许多话,土生稍有理解:“他是知道,这个地方能被查出东西,但他不在乎?”
“谁知道呢。”谢逢野满脸写着“孺子可教”四个大字,“兵来将挡咯,现今人间那个皇帝是司江度族仙,玉兰正找他呢,我们嘛,就安心在这处查就好了。”
还剩一句未说:大不了那张牛鼻子再打上门,再死拼一回而已……
土生恍然大悟了半晌,忽而回神:“所以,就是因为你来了这里,才被限制了法力吗?”
这一刻,谢逢野从未觉得如此之无可奈何过,几乎是咬着牙教育:“本座很难理解,你觉得,上天入地,还能有谁可以限制我发挥?”
这话满载傲气,土生的表情已逐渐开始难以描述:“能给你下禁制的……”
谢逢野很满意这番欲言又止,戏谑道:“谁?”
土生哪里还能说什么话出来,干干巴巴砸了半天嘴:“你,你是说。”
“我,我是说。”谢逢野有样学样,“那老货在这里。”
因烦其古板守旧,再加上一些个龙思考之下的滤镜原因。
对于这个哥哥,他从来都无法大方地给出什么好词。
“就那根叫青岁的龙。”
第116章 入局
谢逢野现在很不痛快。
因着法力再次被压制,修养条件狼狈不堪,昨夜还被土生那么连轴盘问。
下楼去客栈大堂,只有店里伙计精神欠佳地趴在柜台后。
他们来得匆忙,进了这座小镇之后也没顾得上仔细挑选落脚处,只是街头匆匆瞥见这幢小楼客栈旗帜便来投宿。
谢逢野扪心自问,这些天鬼吏们深更半夜的动静绝不算小。
奇也怪哉。
客栈上下至今无一人开口来问。
此刻伙计见有人下来,也是懒洋洋地不动弹。
谢逢野开口要了茶水餐食,伙计才挣扎起身朝后堂走去。
相比于客栈里的死气沉沉,外头街上却是热闹非凡。
人来人往,商贩走街串巷叫卖声此起彼伏。
而且大家似乎都特别有礼貌,即便对面走来之人不相识,只要目光对视上,那么彼此无论如何也要挤个笑脸,再有模有样地互相寒暄一番。
最奇怪的,还是另一件事。
“小哥,劳烦同你打听件事。”
客栈伙计趿拉着鞋,端着餐食酒水叮叮咣咣地砸到桌上。
随口丢了声“慢用”转头就要走。
谢逢野往桌上丢了银锭,也故意砸得很响。
伙计闻声回头,见了银钱也没太大反应,。
倒是转了脚尖方向,面对面回话依旧死气沉沉的:“客官问便是了。”
谢逢野这才仔细地看了这伙计的脸。
此人看着不过十六七岁,言行却饱含老弱之态。
眉疏眼吊,面色无华。
灯枯油尽之相。
谢逢野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问道:“就是好奇,为何当地人都要在肩上缝一块白布?”
“你回答了,就可拿走这银锭。”
伙计闻言,先是下意识地侧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
那也缝了块形状潦草的素麻布。
针脚匆忙,是他昨夜临时缝上的。
再回头看面前这个男子。
这人一身华服锦绣,身量伟岸,时时笑着却品不出几分真心。
观感不佳。
“当地习俗罢了。”
伙计不愿同他多说,麻利地拿走银锭。
这实在算不得什么正经回答,谢逢野没有阻拦,睫毛稍垂,盖住了目光。
——将死之人,还很缺钱。
伙计看这男子垂目思考,扭头就要走。
刚迈出一步就听得身后有什么重物砸在桌上的声音。
他耐不住好奇再度回头,却见方才那放着银锭的地方此刻稳稳当当地放了枚金锭。
饱满厚实,特别诱惑。
桌边那男子笑容更为灿烂:“我就特别对这些习俗感兴趣,小哥不若坐下咱们多聊聊?”
这本来也没什么。
花钱打探消息,行走江湖的常用戏码罢了。
“现下正是原祈节,本地特色,维持一旬,每到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会在肩上缝一块白布祈福。”
面色依旧好不了多少,但伙计身体诚实,一扭身坐在了谢逢野对面。
看这架势,大有准备大谈一场的感觉。
身体力行地将有钱能使鬼推磨发挥到极致。
谢逢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坐下,没对这种行为发表太多意见。
继续问:“哦?缝白布祈福这种说法倒是兴起。”
谢逢野明白这伙计对他没有什么好态度。
从初次见面开始,这伙计目光里那些嘲讽和看不起就满溢而出。
本以为这次花钱套话还需要下个套让他钻。
伙计却回答得大方:“和戴孝也没什么区别,一代代传下来的习俗罢了,所谓‘原祈’节,不过就是一堆人为什么东西戴孝,祈求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