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殷无秽尽量让声音维持正常。
“没事。”容诀摇头,他的眼尾有点发红,不过晚上也看不出来什么。
“嗯。”殷无秽没说什么,继续和他往前走。他的后背火辣辣地疼,又因为失血而浑身发冷,不能给容诀捂手了,殷无秽着实懊恼。
容诀重新观察地形,一边探寻回营的路,一边小心躲避随时可能出现的敌军。
倏然,有什么东西瓢在了他的脸颊上,容诀用空着手的一摸,竟然是一片晶莹的雪花。
济州的冬夜,下雪了。
济州城的冬天很冷,他们要走快点儿了,否则雪下大就麻烦了。容诀握紧了殷无秽的手,和他走出密林,重又回到路上。
两人并肩依偎在一起行走,沉默,却并不尴尬。
他们的心从未靠地如此近过。
“等等,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殷无秽忽地皱眉。
容诀凝神细听,“好像是。”
不是战马的声音,是人的脚步声,错落有致纷至沓来,约莫有十几二十人的样子。容诀有点紧张,不确定是敌是友,可能是我方过来支援的战友,更可能是,弃马追杀他们的敌军。
殷无秽将他挡在身后,两人立在一颗大树后勘探情况。
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听声音不像是一个方向传过来的。殷无秽登时如临大敌,紧紧抓着容诀的手。
直到,一截非我大周服饰的衣服从山林间显露,殷无秽瞳孔猝张,一紧手中长枪。
“原来,你们俩躲在这里。”
是敌军追上来了!
伴随着声音响起,一道凌厉破风声落在背后,殷无秽长枪后刺,格挡开了打旋刺杀他二人的月牙状刀刃。
顷刻间,站位反转,殷无秽将容诀拉到身后,和来人陷入激战。
容诀看清了殷无秽后背上的伤口,几乎斜贯了整个后背,汩汩地往外流血。
容诀捂住了嘴,没有让自己惊喝出声。
殷无秽受了重伤战力仍旧强悍,两个敌军将师始终逼近不了他二人的身。但所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殷无秽后背的伤口血流得更多了。
眼见更多敌军靠近,殷无秽的杀招愈发凌厉,带着一股不顾自己身体的狠劲。
容诀眼眶通红,嗫嚅着唇说不出话来。
殷无秽转动长枪攻击的速度越来越快,将那两人身上多处划伤。两人气极,一个持锤,一个握月刃,彼此目光对视后一前一后朝殷无秽急遽攻来。
殷无秽只能选择主攻一方,长枪穿过巨锤,贯穿了敌军的手腕,直接废了他那只手。
但他的肩膀位置,也切切实实被后方突袭的刃齿砍中,鲜血直流。
容诀眼睫颤抖,手中已然多了一把匕首。
他遽然上前,从后面盯紧了敌人心脏位置,狠狠一匕捅了进去,旋转搅动,抽出再捅。
直到对方眼珠瞪大,凸起凝滞,再没了声息,容诀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还在用匕捅人。殷无秽感受到,回身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人已经死了,我来。”
说罢,从容诀手中抽走了沾血的匕首,攥进自己手中。
容诀其实知道对方死了,他只是,尤不解气,直接上来就是一匕,再一匕,捅死他。
东厂督主不会武功,但身手甚是灵活,快准狠,一击毙命。
连殷无秽都没有料到。
他快速解决掉剩下一个敌军,拉着容诀一路逃跑。车代敌军穷追不舍,殷无秽身上又挂了不少彩,后背、胸前、手臂、腿部,无一完好,到处都是伤。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解决掉了许多敌军,对方已经不剩什么将领了,只余一些精锐士兵。
容诀的匕首在他手里,他一边控枪攻击,一边持匕抹了敌军的脖子,所有的伤口血污一人扛,没让一点迸溅到容诀身上。
最后,两人一路逃跑,被追杀到一处山崖边上。敌军只剩几人还能投入战斗,但殷无秽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全靠容诀搀扶和他的长枪撑地。
“别再打了。”容诀声音颤抖,只剩几个武功普通的车代士兵,容诀自己也可以解决。
“陛下……殷无秽,求你了,不要再打了,停下来。”容诀泪眼婆娑地恳求他。
再打下去,殷无秽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没事,孤可以。你躲开着点,别误伤了。”殷无秽呼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再一次,提起了他那柄被鲜血裹挟的长枪。
而同一时刻,剩下的所有敌军也群起而攻之了上去。
容诀被殷无秽推开,在一旁观阅战局。
每一个人被击杀,殷无秽身上就多出一道伤口。他长枪前递,后柄碰击,一连解决掉三四个敌军,再横贯旋扫,继续解决了三个,还剩下两个。
殷无秽忍不住身体踉跄,跪倒在地,噗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容诀看着他,眼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飞迸出来。
殷无秽却再次起身,在最后两人飞身而来攻击他时,用尽全身的力气,握枪一震,将两人震落山崖。
至此,所有的战斗全部结束了。敌军死的死,伤的伤,再无一战之力。
而殷无秽,也彻底筋疲力尽,身受重伤,身体缓缓地,向后仰倒了下去。
“殷无秽!”容诀冲上前来,一把将他倒下的身体抱入怀中,俯跪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