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邪定下心中恶气,挺拔颀长身影微动:“你杀了太子,真以为能从青阳全身而退?你未免太过狂妄了些!”
阴桀眉眼晕染了与生俱来的睥睨,疏狂不羁,缓缓沉声道:“狂妄?那你以为,我是如何从墨澹和上岐全身而退的?”
倏而,晏无邪脸色大变,不仅是晏无邪,众人皆是。
遽然,临近轻尘的尸身伏倒,血气浓烈翻涌,死伤不计其数,凡人之躯,怎可同邪魔比拟,更何况还是魔种。
晏无邪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往日情分虽在,可这是皇宫,轻尘是刺客,杀了他青阳一国太子,于青阳,简直是奇耻大辱。虽然太子薨,对他大有裨益,可他也不得不对轻尘动手。
化身为魔种的轻尘,早已不是当初只有一剑的轻尘了,禁军在轻尘面前,无异于蜉蝣撼树,弹指间,尸山血海,尽是哀凉,实力着实是惊骇如斯。
此时,千里之外的亓云山山脚,宋弋清招式同轻尘如出一辙,打得二人溃不成军,书祈珒和柳青芜抽搐颤抖的腕骨都快握不住手中的剑与鞭。
宋弋清一脚踢碎了书祈珒胸腔,一剑穿破柳青芜肩头,飒踏身姿落于书祈珒和柳青芜跟前,居高临下,自带傲然,遍布祟气的眸底翻涌着诛杀,无数的剑对准了书祈珒和柳青芜。
“我说了,再让我看见你与她搅和在一起,我定会为师父清理门户,你既选了她,那就同她一起死。”
“清理门户?”书祈珒只觉得可笑至极!
“整个门派,最该去死的,是你!”
“豢养魔种,为祸世间,你宋弋清的罪行,比我罄竹难书!”
宋弋清一瞬心神不定,耳尖微动,窸窸窣窣的虫鸣声渐渐逼近,嚷得人头皮发麻,她就知道,是柳青芜饲养的那些粘腻恶臭的脏东西。
趁机,柳青芜带着书祈珒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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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轻尘面前,晏无邪也不堪一击,要不是及时躲过,轻尘只怕是会将他一剑封喉,最终只划破了他半张胸膛,再被一脚踹翻在地。
晏无邪捂着伤口,强撑起身,一道肋骨已被斩断,血液不住流淌,疼得他龇牙咧嘴,眉眼都止不住跳动。
轻尘当真是不顾旧情,奔着让他必死的决心,晏无邪看着满宫内的禁军,皆一片颓势,恨不得弃甲曳兵。
手中的剑被斑驳血迹玷污,轻尘蹙眉嫌恶,随即,万分怜惜的屈肘,抹净剑身上的鲜红。
“青阳禁军三十万,三十万禁军拦得住宋弋清,却拦不住我,因为宋弋清心软,不忍徒增杀戮,但你猜,这三十万人中,在我手下,又能有几个活口?”
晏无邪擦拭着嘴角涌出的血液,仰望着半空之上那人,他冷桀,却又如此自若,周遭死寂在他眼里,不过迎风而起的草木,激不起他半分涟漪。
晏无邪虽不甘,却也不想叫人白白送死,下令道:“让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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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种屠遍三界的消息传得世人皆知,九州动乱,人人提心吊胆。
就连身处凌霜谷的宋弋清等人也不例外,是落渊来报的信儿。
戚明轩膛目,俨然始料未及:“你是说,不到一日,他就杀了墨澹皇帝,青阳太子,还有我……上岐的……皇后?”
“不仅如此,泽屿在内的大多门派,大半修士,皆死于他手?”
“连带着蛮荒的妖王,和魔界好几位魔主,都未能幸免?”
“不止呢。”落渊食指朝天,虚虚摇头,忌惮之中,竟还有少许佩服:“就连上界那几位上仙,也未能幸免于难,堕了仙,成了凡人,只怕不日就要仙逝了。”
戚明轩咋舌叹然:“这是要让天下都给戚沢陪葬啊?”
原以为轻尘不过是闷葫芦一个,魔种封印一解,属实是丧心病狂。
这究竟是何种颠覆天地的能力,竟可怖到光是听着,都毛骨悚然。
“柳青芜和书祈珒也是活该!”
宋弋清一人不仅身系温恪瑜的封印,还有轻尘的,柳青芜此番行事,简直就是扰乱三界的罪人,人人得而诛之!
禁闭了两日的门扉被人从里打开,宋弋清换了一身黑衣,与戚沢往日形象有异曲同工之妙,本就寡淡的配饰全无,气色伶仃,只两日,就清减了不少,下颚棱角锋利,瞧着弱柳扶风,眼底却裹挟着寒戾清冽。
徐子澜迎上前去,展露出亲和笑颜:“是要出去吗?”
宋弋清神色恹恹,轻颔下颌:“嗯,去一趟上岐。”
徐子澜了然,想来是为了戚沢。
戚明轩夺口出声:“去上岐?行啊,我们一起回去,正好,我都在外游荡这么久了,上次只匆匆一别,我爹和我兄长指定是想我的。”
“等到了上岐,我就好好招待你们,带你们尝遍上岐美食,享遍上岐极乐。”
他欲让宋弋清走出悲痛,自然刻意雀跃,可见效甚微,反倒是徒增窘迫,挠了挠脖子,噤了声。
宋弋清却否决了戚明轩的提议:“分开走吧。”
她那意思,让几人一怔,误以为她要同他们分道扬镳,可深思之后,才领会宋弋清的用意。
如今轻尘要有多声名狼藉,宋弋清亦是如此,她只是不想牵连他们。
徐子澜:“我和你一起。”
落渊翕动唇齿,瞥了两眼宋弋清的神色,捉摸不定,试探开口:“妖王和几位魔主一死,蛮荒就彻底乱了,青阳和上岐边陲地,只怕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