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要走了。”
涂抑“哦”了一声,失落地松开衣摆。
木棉朝前走几步,忽然折身,路灯在他眼中铺出一层柔软的色泽。
“涂抑,今天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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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冠今天没回宿舍。
他报仇未果,人情也给兄弟们欠下了,只得白白花了一顿饭钱,那家伙几个可能吃,一顿吃掉他半个月生活费,心里发堵,想去网吧通宵发泄。
一路上不顺心地踢翻了几个垃圾桶,嘴里不住啐骂:“你妈的臭小子,跑得倒挺快,不要让老子再看见你!”
又一脚踹上路边的大树:“他妈的前几天不是很叼吗?!有本事出来!下回看老子不把你揍出屎!”
身后突然传来幽然一声:“你找我?”
彭冠猛地回头,正撞上涂抑带笑的脸。先前嚣张的嘴脸瞬间就不见了,他张嘴豁牙,瞪着牛一样的眼睛,宛如撞见恶鬼般惊悚。
“你——!”陡然往后急退几步,他浑身警戒,“你想干什么?!”
“怎么是我想干什么?不是你叫着喊着要让我出来吗?”涂抑单手插兜朝他走近,歪头,却完全不是面对木棉时的憨傻,是一种可以媲美影视剧里的变态杀手对猎物的那种冰冷审视。
和彭冠初次见他时一模一样!
那天在奶茶店,他对心仪女生纠缠不休,对方越是害怕他越是兴奋,正准备强行拿到联络方式的时候忽然被人制止。
见是打工的店员,他根本瞧不进眼里,骂了几句又想去拦那个女生,却被对方一把拽住了手臂。
他永远记得那瞬间被掼上墙时的疼痛多么剧烈,那卡住他脖子的手臂多么强大,那一双刀锋冷瞳充斥着多么令他胆寒的杀意。
威胁如铡刀斩下:“你想流血?”
彭冠在那一刻认识到,比起他这种看似不好惹的校园恶霸,面前这个才是会动真格的狠人。
他吓得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奶茶店。
此刻,涂抑靠近的动作给他带来莫大的威胁,他不断后退着,因为恐惧而大喊大叫:“你要真那么厉害刚才为什么要跑?!你有本事单挑我们啊!你他妈晚上只堵我一个算什么本事!等我下次——等我下次我找人我——”
“你可以带着你的人来找我。”涂抑音量不大,却立刻盖住了他的吼叫,“记住,只来找我。”
他再次欺近,周身散发的冷意好像成为困缚彭冠的网,让他定在原地无法动弹,直至两人的距离缩小到一线之隔。
彭冠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瞳,愕然发现,里面并非自己前两次看到的黑色。这双瞳孔和亚洲没有一点关系,那是来自西方的,无比冰冷的形状。
此刻彭冠恍然,这人的气质之所以和之前判若两人,主要就是因为这双眼瞳。充满钝感的黑色大眼珠一旦被这样的瞳孔取代,他五官里凌冽的部分便赫然裸现,无论用怎样蓬松发卷的头发掩盖,都中和不了他长相里绝对的攻击力。
彭冠不知为何,认定现在的眼睛才是他真实的眼睛,因为这和他原本的气质是那么契合。
那双冷血动物般的眼睛咬住彭冠,继续他未讲完的话:“如果你下次找事再敢把木棉牵连进来,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
说完,他伸过手掌。彭冠惊恐地瞪着那只手,脖子曾被卡过的地方骤然发紧,窒息感淹没而来。那只手却在这时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的脖子,偏移到他的肩膀上,轻飘飘地拍了拍,离开时,带走了他全部的胆量。
直到涂抑的背影于夜色中消融,彭冠才有了劫后余生的实感,回神一看,才发现自己早已倒在地面,趴得像条软虫。
第10章 不加好友就抢呗
“是过敏。”医生看了眼木棉的手,“你知道自己的过敏源吗?查过没有?”
“查过。”木棉把手搁回腿上,“对柳絮轻微过敏,但最近这样的天气没有柳絮。”
医生停下记录病史的手,透过眼镜上方打眼看他,看到他干净清爽的头发、一尘不染的衣服、白皙光洁的脸,联想他刚才坐下前用手帕擦拭的动作,了然于胸:“你洁癖吧?”
木棉:“恩......有一点。”
医生:“爱用洗手液洗手是不是?平均一天几次?”
木棉想了想:“没算过,但很频繁。”
“那就是这个导致的。”医生继续回到键盘上敲打,“过于频繁使用洗手液会降低双手的免疫力,会使它变得敏感,时间长了,可能空气里一点灰尘或者微生物都会让它过敏。我现在给你开消敏药,使用方法会贴在药瓶上,服用之后过几天就会好的。”
“谢谢医生。”
在药房领完药,木棉有些失神地回想着医生的话——
“你这个根源是心理问题,要不要去找心理医生看看?”
当时的他果断回绝了。
不是他讳疾忌医,心理治疗将是一笔较大的支出,他父母肯定会察觉,母亲对他已经有诸多不满,他不想再加剧对方的失望,不想让父母觉得他软弱。
回家匆匆服了药,他收了东西马不停蹄地往学校赶去大一的晚自习课堂。
一进教室,最后一排就猛地立起一颗头,笑容晃眼,手上的灼痛好像瞬间就消散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药起了作用。课间,讲台周围总是会围着一群人,借着请教学习的名义和木棉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