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吗?”
“不冷。”
“等十分钟就好了。”
“好。”
裴锐看着她,总觉得眼泪就要落下来,而尤溪并没有动,尤溪从医院回来之后就没有什么情绪反应了,裴锐并不为那个未知的孩子而感到悲伤,只是希望尤溪不会太久沉浸在这样的痛苦中。那个没有出事的孩子,远远没有尤溪重要。
第24章 c24
春逝24/
一个纤细的女人。尤溪的初始印象是这样的, 裴锐想。
阳光照在她身上,像是从她的身体穿穿而过。结婚不久,裴锐说接送尤溪上下班, 很快被尤溪拒绝, 尤溪的表现很疏离, 裴锐并不意外。
只是认识三个月就结婚, 确实算得上是闪婚,而两个人的年岁其实没有很大,原本不需要这么着急,但两个人都希望快一点结束,所以才会这么匆忙, 像是赶着完成什么任务似的。
当时是怎么决定的已经想不起来, 只是有一天下午下班, 裴锐看到尤溪从地铁站门口出来,一路往小区走,她走路的速度不快,晃晃悠悠,像是一个迷茫的孩子,裴锐就这么跟了尤溪一路, 直到他驶入地下停车场。
她在想什么, 她因为什么而迷茫, 裴锐从来没有问过。这段婚姻让两个原本不太熟悉的人链接在一起,可关系本身并不牢固, 无论是感情还是其他, 那时他没有在这件事上在乎很久, 只是留下了浅浅的痕迹,到底为什么一直记得这件事也不能很完整地想起来。可现在不一样了。和她有关的所有都不一样了。
还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抚慰她的伤痛, 裴锐没有经历过,无能感同身受让他此刻有些无措和笨拙,只是坐在床边,凝视着尤溪一会儿,轻轻地将她抱在怀里。
胸前的布料不薄,渐渐湿润了,细细密密像是春雨,天罗地网布上裴锐的心脏。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误。两个人有什么不好呢?并不是一定要小孩子的,此刻裴锐想。没有什么东西是一定要做的,成年人也未必清楚,生孩子本身就是私心,无论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期待孩子的出生。只有身边的人最应该珍惜。
“蒸鸡蛋好了,我去端过来。”
“好。”
没有人安慰的话,尤溪不会这样,她已经习惯自己调解情绪,一个人待一会儿,这是很安全的感觉,但她又想,她不该抗拒裴锐的安慰和温暖。
她在独立的同时,将别人推开很远,不允许任何人走进自己的生命,却忘了人生活在社会中,本身就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来往,和各种各样的人接触。
受伤并不意味着曾经的安慰和温暖不存在,也不代表这些柔软是错误。
尤溪看向门口,裴锐戴着防烫手套将炖盅从蒸锅端出来,先是放在餐盘上,随后从柜子里找出调羹放在炖盅边,在蒸鸡蛋上撒了点白胡椒,又淋了一圈香油。
端出来前撒了点葱花和香菜。
坐在床上,裴锐看着尤溪。有比法律上更坚固的东西出现了,联系着两个人的——痛苦、喜悦在某一刻变成了共鸣,是旁人无法介入和代替的。
尤溪想起来两个人上次去孕检时候见到的月份大的孕妇,挺着好大的肚子,鼓囊的腹部那样可怖,却看不到一个害怕的表情。身边陪伴着丈夫,百无聊赖的样子,仿若孩子与他没有太多的关系,只是因为子宫在女人的体内,男人毫无反应。
很奇怪,明明是两个人才能完成的事情,最后只有一个人因此疼痛。
连同现在,尤溪吃过了蒸蛋,看向裴锐,他开始收拾桌子,他眼中的担心不是作伪,可这并不是为了孩子,更多是因为她。尤溪有些游离感,模糊不清的混沌感再次出现了,直到裴锐回到床边握上她的手。只有身体的温度让她感到真实。
“这几天好好休息,等你暑假我休年假,我们去其他地方散散心。”
“好。”
过了一会儿,他问,很小心翼翼地:“我可以躺上床吗?”
尤溪点头,掀开被子,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他的手隔着衣服放在她的腹部,问:“药效过去了吗?”
尤溪继续点头。
他的声音有些僵硬和颤抖,“痛吗?”
尤溪:“有点。”不是很剧烈的,是带着痒和麻木的痛,她说不清楚,和牙痛或者头痛都不一样。
“要换个姿势吗?”
“不用。”她说,但她还是躺了下来,和他面对面躺着,侧躺让她有些不舒服,尤溪皱眉,平躺下来,看不到裴锐的表情,聊天的声音不受影响。
“别太担心,医生说现在这种情况很多,因为很多的吃的东西和用的东西添加剂很多,所以才会这样。”
裴锐说,“之后还有几次康复治疗,我陪你一起。”
尤溪:“你的工作不忙吗?”
裴锐:“我请假了。”
尤溪:“我一个人也可以,你不是也说现在很常见吗?”
裴锐:“我想陪你。”
原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情,他不能分担怀孕和流产的痛苦,如果连陪伴都做不到,未免太不称职。